第七章(1/5)

流着唾液,眼神呆滞,手上拿着一根黑管。「瞧不起我?瞧不起我?!臭女人,妳瞧不起我?!」

他扬起手底的黑管,敲了下来。\n黑管。\n我知道要躲,但动作迟钝,还是被敲了一下。他扑上来,紧紧抓住我的手臂,我只看得到他的嘴,张得极大,像是没有底的深渊。\n恶臭,黑管。\n反射动作似的,我按住他抓着我的大拇指,用力反折,他嚎叫着鬆开手,我已经用手肘攻击了他的横隔膜,然后在他弯下身时敲了他的头顶。我不停的揍他,没办法停手。我忘记了…和特机二课的叔叔交手,我很逊,但我对付的只是个普通人。\n非杀掉不行…我要活下去。一定要…一定要打烂他的头,一定…

「别杀我!求求妳,别杀我…」那个明显用药过度的男人在地上翻滚,满脸是血,「对不起对不起…别杀我…」\n他的黑管染了血。\n我不断喘息,昏乱的理智渐渐回来。别、别杀他。他不是殭尸,他是个可怜虫。

他可能会犯罪,但不该由我来制裁。\n我鬆开紧握的石头,掉在地上,铿隆隆。连话都说不出来,我用力指向远方。他看懂了我的手势,连滚带爬的逃跑了。\n染血的黑管,他忘记带走。\n我以为我可以忘记,我以为早就脱离了梦魇。但事实上…永远不够远,不够远。\n每个人都写过这样的作文题目,「我的志愿」。\n我的志愿让老师笑很久,但当时还小的我用大人的口吻写,「要开很多早餐店,雇用很多人。让他们都能够滴下额头的汗水,然后吃得饱,穿得暖。」

从小我就在早餐店帮忙。很多人每天都在酗酒、吸毒,然后乞讨。他们四肢健全,怎么可以这样做?\n我认识一个住在楼顶的老婆婆,所有的财产就是那个摇摇欲坠的违章建筑和几大桶泥土。她就用那几桶泥土种菜,种药草,在床底下孵豆芽。就这样养活自己。\n人,只是想活下去,一定会有办法,一定有可以努力的方向。卖淫也好,捡破烂也好,绝对不会活不下去。\n酒瓶不会给你粮食,针筒也不会给你粮食。\n只要肯努力,一定会有回报。就算是吹黑管。\n那时我家附近的大广场常有人摆个空杯然后胡乱演奏,当着变相的乞丐。只有一个吹黑管的叔叔,吹得非常认真。他很少笑,总是绷着脸。若是有人丢钱到他面前,却快步走过,他会露出几乎是狰狞的怒容。\n我很喜欢他的黑管,我想他也喜欢我。因为早餐店休息时,我会带着一份三明治,蹲在他前面认真的听他吹黑管。等他吹完一首曲子,我会沉默的递给他那份三明治,他会庄重的跟我握手。\n我没有钱,但我想告诉他,你很认真,你吹得很好,你很努力。\n但瘟疫蔓延的时候,他是第一个在我面前发作的人。那时我正蹲在他身边听他演奏。\n那天的天空,好蓝。\n原本优美的旋律狂乱起来,突然停止。拿着黑管的他,发出野兽似的嚎叫,就在我面前扭曲、腐败,举起黑管打我。\n像是地狱交响曲,所有被咬过的人,同时间发作起来。争着咬身边的人,我逃回家裡,看到了…\n后来呢?\n我杀了很多人,很多人。因为我想活下去。包括拿着黑管的叔叔。\n他用黑管打我是要我快逃,他真要咬我我也没有防备。但他要我逃。\n终究我还是杀了他,杀了老爸。杀了那么多、那么多人,我只是要活下去。我真的有那个资格,有那个资格吗…?\n我差点又杀人了。\n蹲在地上,我紧紧抱住几乎要爆炸的头。够了够了…天啊,够了…\n「那个…」一隻手按在我肩上,「妳不要紧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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