仍留一箭定天山---《秋林箭》 七(1/3)

索隐听那兰冰说得诚恳,脸上阵阵发热。钱这东西几乎是他一生的对头。当初两百个金铢就逼死了父母和大哥,逼得他抛家北上。现在四百个金铢就是一个日思夜想的影子,却还要那兰叔母和那兰冰出手相助。索隐唤了一声“阿冰”,觉得心中有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正在拼命伸展,仿佛随时会从胸口里迸发出来。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。把手从怀中掏出来,紧紧握着筱羽的那只南丝软囊。那只袋子是轻飘飘的,他却觉得白日里肩头的纤索也要比那两只袋子轻省一些。

那兰冰投过来的目光里有些意外,也有些期待。索隐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,尝到了一丝腥咸的滋味,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咬出了血来。他深深吸了口气,说:“天就要黑了,我们走吧!”那兰冰应了一声,眼神忽然暗了一下,头也低了下去。她从花轿石上跳下来,走在索隐身边,再抬起头来的时候,又是以前那个从容淡定的那兰冰了。

从百步磴走到那兰家,索隐再没有说一个字,那兰冰也没有问出一句话。倘若同行的是那兰天,自索隐那声激烈的“不要”以后,只怕已经问出了一万个问题来。只是,如果同行的是那兰天,他是否还可以忍住不说呢?这个念头才闪了一下,就被索隐慌张地埋葬了。

送了那兰冰回来,一轮明月已经挂上了树梢。月儿竟然还没有睡,趴在窗台上望月亮。索隐悄悄走到月儿身后,抓起她来往空中一抛,月儿尖叫了一声飞了起来。这一抛把月儿身脸上的饭粒震下不少,塔巴慌慌张张地嗅来嗅去,粉红的大舌头把地板清扫的干干净净。月儿知道是索隐回来,咯咯地笑个不停,一双小胳膊牢牢圈着索隐的脖子,粉嫩的小脸在索隐胡子拉喳的脸上蹭来蹭去,把他那颗沉甸甸的心蹭得直飞上天去。

闹了一阵,月儿想起了什么,仰起脸来问:“阿爹,姨姨还来么?”索隐沉吟了一下,反问月儿:“冰姨好么?”“好!”月儿用力点着头,“姨姨最好了,姨姨做好吃的,姨姨带饼饼来,姨姨还带我出去玩……”她扳着小小的手指头一项一项地数,听的索隐心头一痛。拉纤跟打猎不同,他没法带着月儿。几个月来早出晚归,白日里陪着月儿的只有塔巴。塔巴再乖巧聪明,终究是条狼,能护住月儿就算不错,这几个月来他不过是管住了月儿的肚子,实在谈不上照看她。

想了一想,他把月儿的脸蛋捧在手里问她:“要是姨姨每天陪着月儿好不好呢?”月儿瞪大眼睛看看索隐,见他一脸认真,拍手笑道:“好啊好啊!”笑了没几声,忽然又发起愁来,东张西望地说:“姨姨住哪里呢?”索隐的木屋便只有一间,吃饭睡觉都在这里,难怪月儿发愁。

索隐笑了笑,说:“冰姨家的房子可大了。”他比划给月儿看,“那么大……那么大……”手臂一张,十间八间木屋都划了进去。

月儿奇怪地说:“冰姨家的房子……那阿爹也去么?”“阿爹……”索隐一时语塞。

月儿一挣,从索隐怀中跳了下来,“阿零是谁啊?”“你说什么?!”索隐大惊失色,这下子心里不知道把筱羽骂了多少遍。月儿还不到四岁,索隐只当她什么都不懂,不想筱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她竟然记在了心中。索隐皱了皱眉头,那些烽火岁月一时都奔来眼前,也不知道怎么样对这个小姑娘解释。

月儿见索隐神色严峻,也微微觉得害怕,轻轻拉着索隐的手说:“阿爹,月儿乖,月儿住在家里,哪里都不要去。”她蹲下来抱住了塔巴的脖子接着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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