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诱虫灯(1/4)
人对着我的眼睛和鼻子撒了一泡尿。”她皱着眉说。
“是田纳西州边界处的一个朋友自己酿的,盛酒时他用的不是橡木桶,而是旧油桶。他说这叫波本威士忌,我也不清楚。”
“便宜吗?”
“没人愿意喝这玩意儿。只要你想喝,这一桶我五块钱卖给你。”
那浓烈的味道恐怕能熏倒一头驴,米莉安不敢想象喝下它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。但她需要麻醉自己,需要靠酒精来净化自己。她掏出一张五美元的钞票,拍着吧台说:
“拿杯子来。”
小白脸将一个烈酒杯放在五元钞票旁边,然后用他那油乎乎的手拿走了钱。
米莉安搬起酒桶,倒了满满一杯。酒溢出杯子,流到了吧台上,米莉安很惊讶它居然没有把台面烧出一个洞。
她盯着那杯混浊的威士忌,酒的最上面还漂浮着星星点点的杂质,然而除了杂质,她仿佛还看到了别的东西:路易斯,他恐怖的脸,两个惨不忍睹的眼窝,一张喊着她名字的嘴。
喝了吧,她鼓励着自己。没什么大不了的,八年来不都是如此吗?她随时随地都能看到死亡。每个人都免不了一死,就像每个人都要屙屎撒尿。路易斯和别的人没什么两样(也不尽然,一个声音说道,他被一把生锈的剖鱼刀刺瞎了眼睛,而临死之前他叫了你的名字),她何必如此牵肠挂肚,念念不忘呢?她不在乎他的死活(不,她在乎),为了证明这一点,她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
杯子还未放下,她已经感觉好似有人在她的喉咙里和肚子里点燃了一串爆竹。她仿佛能听到肝脏爆炸的声音。这是她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了。
爽!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小白脸望着她,目瞪口呆。
第二杯下肚,她已经隐隐有些麻木的感觉。脑子不那么灵光了,思维变得迟钝。那些挥之不去的可怕念头一个个被套上了枷锁,拖到了混沌的脑海深处——它们拼命挣扎,终于还是难逃被遗忘的命运。
然而有一个念头却顽强地重新冒了出来。
她想到了一个飘浮在高速公路上的薄膜气球。
米莉安闭上眼睛,之后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。她没有听到酒吧门被打开的声音,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坐到了她的旁边。
“你打算喝掉那一杯吗?还是想先热热身?”
米莉安抬起头。说话的人有张稚嫩的娃娃脸,乌黑的头发似乎多日没有洗过,油油的、亮亮的,而且十分蓬乱,顶在脑袋上,仿佛用乌鸦的翅膀搭起的帐篷。但是他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,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,惹人喜欢。
“当然要喝。”她大着舌头回答说。
“你把那一杯喝了,我再请你一杯。”他看了眼装酒的桶,“或者,咱们喝点不那么像泔水的东西。”
“别理我,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。”
“拜托,”他说,“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,谁会忍心让你自生自灭啊?就算眼圈发黑,那也瑕不掩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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